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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子

  邱志杰的录影艺术有种拟态心理测验意趣,这里所谓的“拟态”,是指作者对预设的、先在的话语材料的移置与虚拟,对某种社会/文化习俗的挪揄模仿;甚或,对普遍焦虑引致的精神真空的文化症侯之临界体验或福科所说的“极限体验”。

  《凶.吉》的话语材料是从中国传统相术文化经典,诸如《麻衣神相》,《袁天纲相术》等抽绎出来的话语,进而移置到现实经验层面加以虚拟化。在作品影像中,作者俨然一副高深叵测、威严持重的“相士”作派,据以各种虚拟对象的面目特征 眉、鼻、耳、口、舌、唇、额以及癣、痣、毛发、声音、气色,测看并言说对方的流年运气、 富贵贫贱、祸福寿夭、功名利禄等。

  在相对的两个电视屏幕上,两位由作者一人充当的“相士”不断“察言观色” 地为对方说出切己性的已知和未知的“吉”与“凶”。当一屏幕上的“相士”言说时,另—相对屏幕上的“相士”则一边审讯般地观测对方, 一边表情紧张地聆听一 - 在这种分身术式的共时性的既对立又依赖的交互关系中,双方似乎都已经活活地掌握着对方致命的与生俱来的生命秘史与精稗史;作者有意保留了自身的南方方言普通话口音中的音差,造成一些关键的判断语句的歧义和模棱两可,故而愈加使聆听者(其实聆听者除了自己同时也拢聚了在场的观者)困扰不安,无论你拒斥或接受其“测验”,实则都不可能逃难那种被指控般的心理反映,它不仅是视觉上(某个眼神、手势、表情)的感染、而且它的模糊性能指概率总有可能“不幸而言中”你的部份秘密,产生一种说者无心,听者在意的普遍适应效力作用。

  从另一个向度分析.面相术的理念来自儒家的封建伦理象征系统,它是以北方汉族的种性面部特征来筛选、判断、类别个体的社会身份、进而行施身体/思想控制权力的一种政治伦理话语。上至皇帝官宦,下至布衣庶土,无不从心理上依赖借助于这一“工具理性”。而相士,作为一种社会的合法化职业,则利用人性的弱点:趋吉避凶,祈求福贵、了解并把握自己命运的愿望,让人牟取实在的利益。

  然而,面相术井没因社会变化的变超而消亡、式微;相反,科技愈发达或政治愈专利,它愈加具有应变力和普泛化,尤其在亚洲国家更是如此,现在的日本就有多达五十万的职业相师。因为它一方面充当著文明压抑的减压阀作用,一方面也日愈成为一种大众娱乐方式或抗拒性的次文化。邱志杰对它的移置和虚拟,在作品中引发了多种玄机;它类似于蒙骗与惊骇的双重游戏.近乎自我审讯与无意识供述的心理侦破,又带有攸关切已的语言实验之危险忌讳色彩。